第07: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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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4月19日 星期五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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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半夏
  □杨红枫  深夜,半夏收到花开的QQ留言:女人,我又恋爱了。

  半夏回了个微笑:嗯,这不是新闻。

  花开:他比我小。

  半夏:这也不是新闻了。

  花开:这一次,小得不是一般……

  半夏:?

  没有了下文。大约一个小时后,看到花开的QQ签名换成了:何以寄放?唯有清茶。想像这个曾经的死党,一路跌跌撞撞又努力风摆杨柳地走到了四十这个关口,哪怕每天出门前,都还能优雅绽放,风情摇曳,每每到了深夜,白天生活的所有层面突然隐匿,黑暗中一颗尚还鲜活的心格外不依不饶地呻吟:何以寄放?何以寄放?何以寄放?……半夏感觉到自己与之战斗了半辈子刻意要封存起来的那一缕前文艺女青年的忧伤又在萌动了,于是马上拿起手机,玩起了连连看。有一些游戏,最强大的功能是能让人的思想跟随着拇指连续地进行机械运动,连连看也是。所以,半夏多年不变地玩着这个老土的游戏,玩得实在眼花手麻时,就睡觉了事。在玩游戏的过程中,会有一些来自QQ或者微信上的讯息进来,告诉半夏朋友们都在忙些啥。半夏发现,到了四十这个关口,男人们女人们似乎都在集体地“转型”,男人们都纵论国内国际形势了,女人们要么晒孩子,要么晒自己的生活情趣,比如花开,她近两年来又是健身又是饮茶,似乎活得非常地积极健康。这似乎是一个不屑谈感情的年代了。花开曾经郑重其事地告诫半夏:不要在空间说任何与感情有关的事。半夏听了笑笑不语。她知道花开的好意,可是,花开那一壶一壶的茶里,氤氲的不是感情没着落的寂寞吗?半夏深深地知道,一个人可能会把过去安放得很好,却不可能与之彻底割裂。

  这不,手机又振动了下,居然是深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深秋是半夏的“过去”了。在半年前的某一天,半夏对深秋说:我要离开你了。深秋根本不为所动。半夏连续不和他联系八天后,他发来一个信息:“祝福你,真心的。”收到这个信息的当天,半夏和一个追求者去看了场电影,回来掉了些眼泪,在心里算是个告别的仪式,然后再给深秋发了信息:“我决定接受别人。”其实说这话时,半夏知道和追求者是没有下文的,如果有下文,早就有了。有些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虽然明知他可能会对自己很好。深秋没有回复。半夏淡淡地对着手机自语:“再见”,然后就睡了。半夏和深秋在一起两年了,深秋一直那么骄傲着他不知底气来自哪的骄傲。用世俗的眼光看,他是个不成功的男人,但据说他有个曾经堪称“绝色”的前妻,这便成了他一辈子解不开的心结了。半夏虽不是绝色,但也还算耐看,作为一名高校教师,多年来内外兼修养成的气质更是让人印象深刻。事实上,在以前的恋爱史中,半夏伴着男友出去,都能感觉到男人们是以她为荣的。但深秋不是,他两年来坚持着对半夏的打压政策,让半夏一度信心全无。直到有一天,她和深秋在路上偶遇深秋的前妻,看到了她发福后臃肿不堪的模样,深秋才从此不再提他的前妻,但他对半夏的态度依然如故,只不过打压她的参照物变成了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过着过着,半夏那种“明珠暗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在二十出头的时候,半夏和男友分手的方式比较激烈,感觉受伤时,她会变成刺猬,也会狠狠地去刺一下对方,即使不反目成仇,也是从此陌路。但岁月毕竟还是会馈赠给不同的人不同的东西,对于半夏而言,岁月的馈赠就是大度。她说离开,真的就离开了,但她不想对他说狠话,也不想删除他的联系方式。毕竟爱过,毕竟有好的时候,她要让他明白:我回到了自己,更好的自己。半年来,她和他很少联系,偶尔的问候,也是白天为多。他们都避开了夜晚尤其是深夜这个敏感点。可是,这个深夜,深秋给她发信息,说:“在整理以前的照片,发现了一张合影,觉得删了挺可惜。”

  合影,大抵都是情到酣时的见证吧?这确乎是一张很美好的合影。女人娇羞地坐在水边,男人侧身站着,两人深情地对视……看到这张合影,半夏想到了和深秋的一次次出游。无可否认,深秋是个有着与她一致的能与大自然对话的丰富的心灵。他们出游的时候,是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候,那些时候的深秋,有时会“皇恩浩荡”地赞美一下半夏“这个姿势好”、“这个表情比较应景”之类的,。半夏看着合影,想到美好的时刻,同时也想到了她和深秋之间的问题所在,他是永远舍不得认真地取悦一下身边的女人的。从表面看,这是性格原因,其实深层次分析,恐怕是因为他并没有从心里认定她、欣赏她吧。半夏知道,有很多女人,因为种种原因,留在了不爱她的男人身边,一再隐忍他的怠慢,卑微地守着那一点点的温存,却有大把的时间面对内心的不满足不快乐。知道自己竟然不是深秋喜欢的那一种女人,半夏内心是有点难过,但不久她就释然了。女人如花,各花入各眼,国色天香如牡丹,也有人嫌它艳俗呢。相处两年,半夏了解深秋信息里的含义,这个抱着骄傲不放的男人,纵使想和她复合,也是恩赐般地给她个暗示。也许,他在期待着半夏像以前那般充满眷恋地说:“我们不要轻易放手。”可是,半夏知道,自己真的已经走出来了。

  终于,深秋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这张合影,恐怕你也只是看看就删了吧?因为,这会影响你的新生活。”半夏笑了,觉得他坚持着骄傲都有点让人觉得可怜了。她不想刺激他,于是回了句:“事实上还没有别人,但过去就是过去了,我会努力开始新生活,同时也会记得过去的好。”打好这句,半夏又打下了两个字“晚安”。深秋没有回复。半夏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不让久违的眼泪掉下来。她知道,时间会带走一切,只留下一个越来越懂得和自己相处的自己。

  半个月后,一个黄昏,半夏收到花开的信息:“女人,我们在你家门口。”半夏笑了。作为死党,她了解花开对于生活的热情。像她和花开这样的女人,都是一种永远向阳的绿色植物,即使被一阵急风暴雨暂时打蔫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坚强地抖擞出绿意,并且活得更好。当然,作为前文艺女青年,夜晚偶尔的忧伤也无伤大雅不是?她和花开的区别只在于:花开想给身边人营造永远的正能量,让人们看到一个女人可以美美地单身着并老去,而半夏,并不避讳这种状态中不好的方面。所以,花开不停地寻找寄放,想藉此绽放地更好,而半夏,觉得无力绽放时就暂时收拢自己,哪怕暂时沉溺于一种与文艺女青年不沾边的世俗的生活里。花开带着小男友来看半夏,可能又试图来用她的正能量来影响半夏,让她积极去寻找新生活吧?

  在茶楼里,花开坐在小男友身边,温婉地沏着茶,时而娇嗔地和男友对视。半夏知道,花开真的又在恋爱中了,又是把自己真正投放进去的那种。半夏不想知道花开到底比男友大几岁,也不担心假如花开和男友又不能修成正果会怎么办。花开和她的男友都单身,他们相爱,他们觉得自己有能力去应对未来的种种可能性,那么,就相爱吧。至于自己,半夏想:也许他已在路上,也许他永远迷路了,幸好,我确定我还可以支撑自己的孤单以及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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