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周遭的世界,我们所处的人际关系,其实是一座尘埃漫舞的迷城。也许大多数时候,它会呈现出草长莺飞、风和日丽的景象,但是,尘埃永远在,它们到处漂浮,寻找机会附着在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里,然后以猝不及防的速度把你淹没。当然,这些尘埃并不致命,它无非是磨灭你灵魂鲜亮的底色,堵塞你精神世界里那条通往灵性的通路,用一切现成的世俗的“模具”紧紧地捆绑你“重塑”你,直到你放弃抵抗,成为这座迷城里的又一团尘埃,以一种约定俗成的方式,有序而漫无目的地流动、漫舞……当然,在这座迷城里,会有一些人,就像一些神奇的花朵一样,不甘于被尘埃覆盖,会以无穷的勇气,抖擞出生命该有的颜色。这开在尘埃里的花朵,虽然只能暗自芬芳,但毕竟,它是花朵,不是尘埃。
可是,怎样的花朵,才能开在尘埃里?无可否认,一些被尘埃裹挟的人,曾经也有过开花的梦想的,或者依然怀惴着开花的热望的。他们为什么抖不掉身上的尘埃?那是因为,他们的根系还不够强大,甚至于,有些人是没有“根”的。那些在尘埃里开出花来的人,把根系深扎在自己的灵魂深处,而这一颗灵魂,是一片在怎样的环境里都可以“自给自足”的沃土。一颗鲜活的灵魂,本质就是对生命本身的无限热爱和探求生命意义的无穷勇气。有一些人,在青葱岁月里,灵魂还是有生气的,但当生活的打击和变故接踵而来,他们或惊慌失措,或消沉悲观,或愤世嫉俗,或麻木不仁,灵魂失去了在现实的坚壁里突围而出向上生长的力量,不久就枯萎凋零。然而更多的人,无需什么打击和变故,仅仅在一波又一波席卷而过的世俗力量面前,就丢掉了自己的灵魂,成为了别人想要他(她)成为的样子,从此在尘埃里低下头来。
世俗的力量究竟有多少强大?它因人而异,因事而异。我不否认它积极的一面,比如一些基本行为规范和道德准则,假如失去了这些力量的约束,世界将会是一片乱象。然而,这种世俗的力量假如是和偏见、陋习、陈旧的价值观共生的话,它对个体灵性的破坏力也是十分强大的。我的一个女友,已经在竭尽全力当好妻子和母亲的角色,仅仅是因为喜爱旅行,想要在庸常的生活中,找寻到一丝自己的乐趣,却招致了来自原生家庭和丈夫的阻拦。她的母亲和丈夫,根本不觉得经常旅行有什么重要的意义,他们认为钱应该省下来给孩子作未来储备,在他们看来,她的诉求就是“爱玩”和“乱花钱”,他们永远也无法理解,她只是以旅行的方式,找到自己精神世界的一条通路。女友为此非常痛苦。事实上,在一部分人高喊着“活出生活质量”的同时,却依然有数目庞大的人群,固守着陈旧的生活观价值观,并且以此裹挟着身边的人,让大家都无奈地在尘埃里打转,无从逃脱。
因此,一颗强大的灵魂,不仅仅是由生活的血和泪浇灌出来的,在大多数时候,是在与世俗的力量抗争里拔节而出的。它直面现实的尘埃,与之共存,却永远不会被同化。世俗的力量其实也是纸老虎,当一个人无畏地做自己,到最后在尘埃里开出花来,世俗的力量只好绕道而走,似乎默许了这样一种特别的存在。那么,在尘埃里,你便可独享清风一片、明月无边的妙境了。
开在尘埃里的花,永远不会凋谢。